1895年盧米埃兄弟改良愛迪生的活動電影放映機(Kintoscope)在法國巴黎卡普辛路14號咖啡館(Le Salon Indien du Grand Café)地下室放映了公認的第一部電影。自此之後,電影在二十世紀蓬勃發展至今。電影不再只是當初記錄生活的零碎片段,它是一種融合各種媒介的綜合藝術:文學在電影的對白和故事裡具體化;藝術在電影的視覺風格裡找到走向大眾的大路;時尚則在明星魅力裡不斷發酵;商業亦在不斷茁壯的發行窗口和企業經營下讓電影成為巨大的印鈔機。不管懷抱什麼樣的夢想,都能在短暫的一百二十分鐘的黑暗裡尋找到滿足。
離開二十世紀,踏入二十一世紀之林,電影科技以超乎想像的速度發展。視覺特效早就不稀奇,各種恍如夢境或是朦朧的想像世界都能夠輕鬆做到,甚至達到真假難辨的超真實。於是3D電影班師回朝,片商紛紛重新擁抱起3D科技,電影發展至此,想必已經超越當初所能夠想像的範圍。
數位時代的來臨,膠卷終於也將邁入歷史之林。數位拍攝放映的優點和驚人的視覺效果無庸置疑,膠卷的淘汰是歷史之必然。
去年暑假台北電影節重新放映了蔡明亮導演數位修復版的《愛情萬歲》,誠如蔡明亮自己所說,簡直像是一部全新的電影一樣!確實,色彩的鮮豔和人物邊緣的銳利度,整個城市場景彷彿重新建構了一般,相同的場景卻沒有曾經看過的熟悉。雖然數位典藏對電影發展有極重大的保存之效,但是對於身經娜個年代的我來說卻有種恍惚的失落。
記憶中,從書架拿起一本水藍色封皮商務印書館印行的《未央歌》,本來潔白的書頁早已被鵝黃的時光悄悄的沾染,在這閱讀的過程除了享受文字,更有種對時間的緬懷,讓我想到也許三十年前我父親也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和我一樣的為這些文字感傷自己即將逝去的大學生涯。
翻看手邊的電影手冊,1981年陸小芬主演的《瘋狂女煞星》旁邊有一行p.s.:
*本片母帶因年代久違,可能影響觀影品質,特此說明。
也許膠卷的年代即將不再,那種電影畫面忽然出現一抹黑圈,或是標楷體所寫的巨大字幕片,甚至是窮學生時代跑去二輪電影院,看到忽然斷片或是膠卷被刮的亂七八糟一邊看一邊罵還一邊吃著零嘴的共同記憶再也不復返。
《午夜巴黎》給我們的啟示就是不停的緬懷黃金年代只會讓我們永遠無法活在現在。數位化的浪潮何嘗不會是膠卷的另一個轉機呢?蔡明亮在宣傳《臉》的時後不斷的強調,這是一部屬於羅浮宮的電影,不只是因為拍的是羅浮宮,更是因為他首開先例讓電影在博物館內公開放映。也許數位時代能讓膠卷堂堂走入博物館,讓博物館或是各家美術館成為全新的電影放映地。觀看所謂的藝術電影或是小眾電影不用再忍受一旁亂七八糟的嗑爆米花或是濃濃的熱狗味,而是能夠在藝術品環繞下,讓巨型放映機不再隱藏在漆黑之後,觀眾可以看著放映師巧手將膠卷透過機器放映在投影幕上,讓整個電影從操作放映到電影本身都成為觀賞的過程,這也許會是數位時代膠卷存活下來的一種想像。
膠卷時代的終結,或許也是重新思考電影是什麼,以及到底我們要怎麼觀看電影的一個開始。